童话站



一.乘过头了!


小刚十岁了,星期天他和妈妈吵了架,至于为什么吵的,他早就忘了,反正那时他恨死妈妈了,就偷偷跑出来到外婆家去.外婆家他不止去了多少次,只要乘六站地铁就到了.
小刚坐在火车里,到站还早着哪.不如闭上眼睛打个盹吧,好像旁边有人轻轻地暗示,小钢不一会儿就象中了催眠术一样睡着了..
地铁呜呜地就到了终点站,小刚这才醒过来,车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.这一站小钢不认识,一定是乘过头了.
车门开了,小刚下了车,想等下一班车再乘回去.可是等啊等啊,火车再也没来.小刚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,他想起了妈妈煎的荷包蛋.想找个人问问,可四周一个人也没有,啪地一声,大厅的灯不知被谁关了,周围暗暗的,小刚只好决定先出地铁站再说.


二.回家啰,可是------


小刚颤颤抖抖地走了好长一段路,才摸黑出了站.呀,原来就是自己上车的那一站,离家只有几步路.这是小刚早把和妈妈吵架的事给忘了,乘着路边的晚霞还没有散尽,小刚高高兴兴地回家啰!
妈妈一定烧好了荷包蛋正等着他吃饭呢!小刚做家里的小皇帝,做得还挺来劲.
小刚敲开了门,"咦!"妈妈感到有些奇怪.小刚一个劲往厨房跑,他闻到了荷包蛋的香气呢!
刚要把荷包蛋往嘴里塞,小刚被人一把从背后提了起来,他费力地扭过头去一看,是妈妈."你是谁?"妈妈瞪着眼,小刚以为妈妈跟他开玩笑呢.妈妈把小刚往门外一放,嘭地关上门.小刚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"怎么回事呀,妈妈不认我了?"
哐哐哐,小刚又敲开门,妈妈一脸怒色:"这孩子是谁啊?真烦人.""我是小刚呀,小刚,你不认识我了吗?"妈妈摸不着头脑了, "小刚?我从来不认识."-------
小刚还是被扔在了门外,妈妈这是怎么了,一点不象以前的妈妈了,是不是病了?这时屋里灯一暗,小刚心想有了,他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,轻轻开了门.妈妈正在床上睡着哪,让她好好休息,我先拿点钱买顿晚饭吃,小刚心想.
小刚从他藏钱的地方-----一只玩具胸的小背心里摸出五块钱来,嘿!这地方谁都不知道.他转过身刚要出门,只见屋子里站着一个巨大的黑影,正盯着他嘿嘿冷笑呢!


三.当小偷抓起来了

妈妈简直把小刚当成一只大麻袋一样摔到警察局里,"这小孩从一进门我就看出他不象好人，现在他竟敢偷我的钱。"
以前怎么没看出妈妈这么狠心，小刚忽然想起电视里最近常放的爸爸妈妈离婚就不要小孩子的事，吓得直想哭。警察叔叔一看他这样子，还错以为小钢他承认了，语重心长地说："嗨，小小年纪就干坏事，你的问题很严重的。"
"她是我妈妈，我没有偷东西！"小刚鼓起最后的勇气分辨。
"妈妈？我们不认识叫妈妈的人，这位女士叫陈亚方。"警察叔叔瞪大了眼睛。
小刚惊奇得有点语无伦次了"什么？你们连妈妈也不知道？妈妈就是陈亚方，陈亚方就是妈妈。"
"胡说！"妈妈有点不耐烦了，"警察同志，这小偷交给你了，我还有事呢。"
"好，放心吧。"警察握了握妈妈的手，"再见！"
望着妈妈远去的背影，小刚绝望了。
"快,快,外面有人打起来了!"警察叔叔们都往外跑,屋子里一下子没人了,小刚哭丧着脸就溜到了大街上.


四.找呀找,找朋友!

无家可归,小刚开始了流浪生涯,哦,不!小刚不是还有很多好朋友吗.到他们那里去试试.正想着哪,对面就来了一个熟人,小刚的同学吴珊雁,"大熊猫!这么晚了,到那里去?"
吴珊雁推推鼻子上的大眼镜儿,仔细瞧了瞧小刚,"你是谁?干嘛乱给别人起绰号?"
"对不起,对不起,我一时急昏了头."小刚有求于人,不得不卑躬屈膝,"我是小刚,你也不认识我了?我是你的同学,你快帮我证明去.""神经病!"
哼,臭美.我还不愿理你呢.小刚脑筋一动,决定去找他最好的朋友同桌马约.马约正趴在他家门口观测蚂蚁的游泳姿势,屁股撅得上了天.
一样!马约也不认识他了.好说歹说,总算有一点相信小刚了,幸亏以前小刚老是借科幻小人书给马约看.
"好吧,今晚你就住在我家,明天我们到学校去."
"对呀."小刚一派脑袋,"在林荫弄小学,我有不少哥们和仇家呢.对,我要上学."
马约对他妈妈说了一通谎,这一晚小刚终于可以对付过去了.

五.我要上学!

每次上学都有象今天一样的鲜红的朝阳和清新的空气,可是以前每到这个时候,小刚就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.今天可不同了,小刚仿佛体会到了这一切的来之不易,心情可好了,心想到了学校一切就会真相大白.
"我旁边的位子正好空着,你就坐这里吧."马约还挺热情.小刚想:这本来就是我的位子,当然空着啰.
上课铃还是没有修好,断断续续象喘不过气来…..
"这位同学是谁?走错班级了吧."黄老师嗲嗲的做了个手势,保持了一贯的作风,请小刚出去.
马约解释道:"他说他是我们班的,叫李小刚……"黄老师打断马约的话:"你又出什么新花样了?上次欺负吴珊雁的的事我还没找你妈妈谈呢."
马约不敢响了.只有靠我自己了!"上次的事不能怪马约,吴珊雁自己臭显,才从桌子上摔下来的."
"不用你为他辩解.你们老师是谁?我去找他."
"就是你呀.不认识了."小刚站起来,把自己最有特色的招风耳朵亮出来,"上次你还揪我耳朵来着,其实那次把椅子踢坏的,真的不是我.是王超."
"王超,是你吗?"三好积极分子王超脸红红的站起来,轻轻说:"是我……可是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呀?"
"还有,哈纪优老喜欢打小报告,可她自己在教室外面捡到一块香橡皮都不肯交公,还叫我不要告诉别人."
"谁叫过你啦.我认也不认识你."哈纪优一副无辜的表情.
"哼,那块橡皮还在你铅笔盒里吧?上面有一只唐老鸭."
"那是我的橡皮!"后排的张燕嚷起来.
小刚越说越来劲儿指着另外一位,"你笑什么,谁不知道你外号是唐老鸭?老是叽叽喳喳."
"还有你,上次我和你踢毽子,你把门后面的油漆踢掉了."
黄老师顺手一拉门,吓了一跳,这么大个洞!
"还有你……还有你……还有你……"
"这小子是谁?把他赶出去."
"出去出去!"
"还有你……还有你……"
"快滚快滚!"
黄老师也叫:"别吵了!别吵了!我被你们烦死了!"她擦擦头上的汗,说"走,我们到校长室去."

六.游戏机房里的发现

校长室安安静静,可以看到整个操场,小刚还从没有来过.
小刚被安排在外间,校长和黄老师在房里轻轻聊着.小刚没事干,趴在门上偷听:
"这孩子真古怪,什么事都知道.可我们谁都不认识."
"别是外面来的坏孩子吧.不能把我们的学生都带坏了."
……
"好象精神也不正常."
"那就先带他上医院."
小刚吓坏了,撒腿就溜了.
到哪里去呢?小刚经过游戏机房,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.小刚一直是游戏机迷,一放学就背了书包往这里跑,生怕被别的同学占了位子.
还是这几张熟面孔在玩.小刚来到他最喜欢的"红色警报"游戏机前.游戏机的屏幕上正好显示本周的最高得分纪录.纪录的第一行赫然写着"第一名:李小刚 五万八千分"!小刚大叫起来:"看呀看呀!是我,李小刚就是我!"他拉住身边的人,指给他们看."神经病!?"旁边的人奇怪地看看他,躲得老远.

七.路边偶遇

太阳下山,小刚踢着一颗小石子,漫无目的地在一条暗暗的小街上晃悠.周围一个人也没有,只有太阳的影子还没有回家吃饭.
小刚越想越气,一脚把石子踢出老远."嘡"清脆的一声打破了小街的寂静.
在人行道上阴暗的角落,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,半梦半醒中正被这一声惊醒."谢谢,谢谢,先生小姐长命百岁."兴奋地朝自己那只破碗里寻觅---原来只是一颗小石头!
要饭的恶狠狠地瞪着小刚,"你为什么欺负我?"
"对不起,对不起,老爷爷,噢不,伯伯,噢不,大哥哥."小刚看他蓬头垢面,神神秘秘的样子,实在猜不出他的年龄.

八.奇怪的乞丐

"咳,叫我叫花子就行了.乞丐两个字我不会写."乞丐叹了口气.看着真可怜,小刚身处逆境,孤立无援,在心理上和这个人有了共鸣,于是,把毫不犹豫地把口袋里仅剩的一元钱放进了破碗里.
乞丐点了点头,感激地说:"谢谢你,小刚."小刚听到自己的名字反而吓了一大跳:"你,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"
"噢,难怪了."神秘的小老头懒懒地靠在墙上,眼皮子耷拉下来,象又要睡着了.小刚忙坐到他身边的地上,推醒他:"你说呀,你说呀!"至于要他说什么小刚自己也不知道.
"好,好,我说就是了."乞丐磨不过小刚,只好直了直腰,打了个哈欠,"唉,果然被我料中了."
小钢静静听他讲下去.
"在很久很久以前,大概就是今年,1999年,我就看出这兆头了……
人和人的感情越来越浅,什么帮助,爱心等等本性都失去了.这不,就成了现在这样子.别说是朋友,就连自己的亲人也不认识了.其实在刚刚开始的时候,我们每个人多热心一点,多付出一点,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?唉,晚了,这世界再也不是那个世界了……"
说话声越来越轻,乞丐一个翻身,睡着了.小纲急得大叫:"别睡觉,求求你!我要回那个世界!"
乞丐好像在梦中呓语道:"想要回去,只有再乘一次那一班的地铁……"后面的话就象说糊话一样再也听不清了,他也再摇不醒了.

九.童话站

天已经漆黑了,小刚又累又饿,可是他想回家呀.他一步步艰难的走着,终于来到一个黑不溜秋的站台.这时小刚再也坚持不住了,倒在候车的椅子上,眼看要睡着了,小刚心里明白,如果一睡着就会错过最后一班火车,再也会不去了……
小刚闭着眼睛叫着:"别睡着,别睡着!"地铁里的叔叔阿姨都笑了,这孩子真有意思.小刚张开眼,终于赶上了这班地铁!
回家的路上,他遇见了好多人,吴珊雁今天特别客气地跟小刚打招呼;马约硬要拉小刚看他新捉到的蚂蚁大王;哈纪优说那块橡皮已经交给了老师,黄老师和新婚的丈夫一起在买菜,脸红红地对小刚笑笑;一心想成为球星的王超还在弄堂里练脚头;唐老鸭正起劲地给小孩子们讲孙悟空的故事;那个乞丐还在弄口犯迷糊……这静悄悄的平凡的一切,在小刚眼里是多么美好呀!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到呢.
妈妈正着急着呢.小刚想扑进妈妈的怀里说:"妈妈我真想你"可终于没有说,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大人了.

一九九九年九月 腐烂客